故宮，溫故才能創新的策展脈絡【廖啟旭】

作者：廖啟旭博士，政治大學科技管理研究所博士後研究員，喜歡接觸田野，對於了解使用者行為和體驗有濃厚的興趣。


從年經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到故宮、歷史博物館或美術館去看展覽。不過多數是走馬看花，只能看熱鬧，無法看門道。近十年來，辦理策展的單位增加喜多，引進許多國外的策展，比如米勒展、梵谷展、長毛象展、外星人展等。我反而看得少了，原因是看完之後，知道的本來就知道，不知道還是不知道，常常只落下「我去看過XX展」的印象而已。

歷史文物的策展長久以來都是靜態陳列的方式。像是故宮著名的翠玉白菜，或是肉型石，都是在展覽品旁邊擺上一張小紙條，進行簡短的說明。，由於科技的進步，現在的文物策展通常會加上語音導覽，參觀者只要花費新台幣100元左右，就可以站在文物旁邊傾聽錄音介紹。然而，多數熱門的策展常常吸引很多觀眾，造成每一項展品可供細看的時間有限，就會被後面的人群推著往前走；因此就算策展數量日益增加，但是觀眾看熱鬧的情況還是沒有改變。

這樣的想法，在蕭老師討論文創策展主題的課堂上，我的想法有了不同的轉變。

脈絡不見了

以故宮為例，到目前為止，都還是以靜態的展覽方式為主。故宮擁有世界知名的歷史文物，部分收藏品是固定展示，部分則是佐以主題的方式輪流展示。以明代文徵明仿趙伯驌後赤壁圖為例，故宮的說明文字如下：

「文徵明 (1470-1559)，江蘇長洲(今蘇州)人。畫師承沈周，上溯元人，為明四家之一。此圖作於嘉靖戊申(1548)年，以蘇軾〈後赤壁賦〉為文本，描繪 蘇軾與二友人攜酒與魚復遊赤壁。全幅淺青綠設色，接近元代趙孟頫文人青綠傳統；然山石的結構與堆疊，樹枝點葉的筆法，已是文徵明本色。文嘉於卷後跋語，謂吳中文士家藏趙伯驌原作，當道者欲取之獻於權相嚴嵩之子。徵明勸友人勿吝予而賈禍，因仿作此卷以慰之。」

故宮除了靜態展場之外，也設計了動態的影片讓動畫人物呈現《後赤壁賦》中人物的動作，其中有好聽的配樂並加上原《後赤壁賦》的字幕旁白。

看起來很不錯，但是對大多數人來說，故宮的說明只是簡單的陳述了作畫者、作畫時間，畫中主角的來源，以及為何仿作而已。但是，這幅畫為何很重要？為何可以流芳百世？為何要畫蘇軾？蘇軾是誰啊？蘇軾對於中華文化的意義是什麼？嚴嵩與明朝政治的關係為何，文徵明為何需要仿作？

這些問題都沒有交代。事實上，就算看到動畫，我只會覺得科技很棒，音樂很好聽而已，畫作本身所內涵的意義，我是完全不知道的。這樣的說明就是完全脫離脈絡。

脈絡的轉譯

以原文忠實呈現的方式並不一定是一種好的表達方式。因為不同時期的語言有其不同的意義與使用習慣。當時代遞嬗，語言就會隨之發生變化，這就是過去的文言文對於現代人而言，存在著很大的理解鴻溝。因此故宮以原文字幕的方式呈現，對於現代閱聽大眾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不懂還是不懂。

歷史文物之所以有價值，就是在其背後都有著獨特的歷史意義，而且影響深遠。附上原文還是不夠，需要翻譯成現代人可懂的白話文。但就算是有白話文翻譯，若未將人物、事件背後相關的脈絡一併說明，千年時空以外的生活點滴是無法被現代閲聽者所理解。

可惜的是，多數的文物策展常未結合相關事件的脈絡，或僅就文物本身進行白話說明。這就像要閲聽者自己去拼湊歷史文物的全貌一樣，難度極高。畢竟我們不是歷史專家兼古文物專家，專業度不夠；在嘗試幾次無果之後，通常便會自動放棄。除非是自己找虐，才會皓首窮經去回復文物的脈絡。

再脈絡化

轉譯之後還不夠，要讓閱聽者能「深獲我心」，還必須將過去的脈絡以現代的生活模式脈絡重新呈現。現代人並非資訊不足而是資訊太多，因此在吸收資訊上若不是採取現代人熟悉的方式，在接受上便或有一層隔閡。

這就像把一篇古文翻成白話還不夠，若是更進一步用現代人的口語呈現，效果將會更好。請參閱： 

後赤壁賦，蘇子OS版，上集以及下集

策展再脈絡化的意義是：結合文物的脈絡，說一個現代人可以懂的故事。一個好的策展必須吸引許多人的喜愛與觀賞，因此要以使用者為核心，加上因時(過去vs.現在)、因地(不同地點)、因人(不同世代的人)進行調整；當策展能讓現代人快速吸收，成為本身知識體系的一部份，這樣才可稱為是成功的策展。

因此，策展要「溫故」，才能「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