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流考察點滴【蕭瑞麟】

作者：蕭瑞麟，政治大學商學院教授，文化部「韓國演藝經紀制度」研究計畫，深入了解韓國的造星計畫。


回憶第一次2013年赴韓考察的概要行程，勾發許多回憶，看似輕鬆的旅程，背後卻有許多對韓國的感觸。

姜虎東烤肉

第一天（ 7月14日星期日）研究團隊抵達首爾。今天落腳在COOP RESIDENCE 乙支路，地點在東大門附近，可由機場搭巴士直達，還算方便。晚上吃燒肉，雖是韓國之行的第一餐，郤也是頗有收獲的晚餐。這家店是由一位韓國藝人（姜虎東）所開設的，不只當地民眾來嚐鮮，也引來不少觀光客，特別是台灣人。

這位藝人長相類似江南大叔，據說是當地有名的主持人（地位如台灣的胡瓜）。燒肉的品質和裝潢雖無特別過人之處，但看到了二個創新之點：其一、燒肉盤旁有一凹槽供煮蛋及大蒜，用於配肉佐料，味鮮美。其二、它提供兩種泡菜味辣而不辛，易拌飯入口。藝人靠光暈效應開設副業（而多以食為主）常可獲得粉絲迴響或路人嚐鮮，雖膚淺卻也實際。姜虎東原本是著名主持人，因為逃漏稅被網友發現，與論壓力下，一度退出演藝圈，令人見識韓國粉絲的影響力。

餐後一行人赴東大門市集，這裏據聞是時裝批發地。分為三棟樓，每棟有五～七層，每層有一百多單位，有女裝和男裝兩大類。政府輔助五十多位設計師提供構想，讓各中盤商下單生產，把樣本展示在這個市集供各地買家批貨，無會員證者不員。但是有些店家為了拼經濟，只要你肯買兩件就當樣本出清了。

買好貨的下盤商到了門口就有貨運行幫你寄送回府。這一條供應鏈也為韓國的中下游服飾產業振興不少。要說流行感，這裡的服裝以及設計應該還談不上。布料並不是用的很好，設計感也無外傳的佳，比較像五分埔的衣服。Zara或H&M服裝的料子與設計感就好多了。所以報導上說東大門因為走入時尚產業而復甦似乎是誇大了些。

第二天（7月15日，星期一）的任務是要去購買文獻以及拜訪V Entertainment。我們先到了弘益大學。這是一所以設計、建築著名的私立大學。周邊都是酒店、夜店和餐廳，可以看出為何此區很受年輕人歡迎。在這區走動也可以看到穿著時髦的年輕人，反觀我們自己似乎穿得太隨便了，但我想他們的治裝費也不少。

中午和允善（當地顧問）相約，到「鳳雛」吃中餐（其實就是像四川菜一般辣的雞肉餐）。菜一送上，大家都驚呼於它的量，必須先用剪刀分開雞肉及冬粉，才能開始吃肉。辣到不行時，喝點酸酸的白蘿蔔湯，讓舌頭休息。肉吃到餘四分之一時，驚喜才出現。鍋粑飯上場了。香脆的飯攪拌著雞肉汁在咬勁與香氣上都是令人欲罷不能。我們心中嘀咕著這飯若早上豈不更完美？允善說這是韓國人的習慣，把胃多留一點給肉，剩下才交給飯。

餐後我們到對面允善的公司V Entertainment。這家公司專門做獨立樂團（Indie）之製片。社長朴松國（譯）原本擁有200多家連鎖髮廊，由1981年至今也有三十多年了。五年前想擴大事業版圖，經營音樂製作，找上了吉他手朱先生。歌手有一餐没一餐的，難得遇到有穩定生活的機會，於是答應擔任當執行長。本來允善是朱先生前一家音樂公司的企劃員，結果反被挖角過來。

公司在地下二樓，很小只有一個錄音間以及一小間辦公室。但在另外一邊有一間號稱可容納7000﹣1000人的演唱舞台，前後舞台、中間搖滾區、後有座位區應該看不到。平日租金一天韓幣150萬元、例假日250萬元。V Entertainment這次包到Red Bull（飲料公司）的活動企劃。原本是別家更大型音樂公司包辦，但是因為V Entertainment最了解獨立樂團，所以生意就轉過來了。共有180個團體參賽，最後有9個樂團進行最後決賽。總共分五場，前三場三選一，第四場敗部六選一、第五場四選一。獨立樂團之發展到底對K-POP有何影響是值得關注的一環。

世宗大王

之後，到了光化門，是青瓦台前的一個都市再生廣場，改造後空間更加雄偉。前面是韓國常勝大將軍李舜臣之雕像，後面是世宗大王李世宗的金像。前者是武略民族英雄，創龜甲船抵擋了日本本田秀吉（1592）之攻勢，卻因小人昏君下獄。1597年日本再出動14萬兵力攻擊，李舜臣再次被啟用，他聯合明朝援軍退敵，但卻遭日軍突擊而亡。留下一句千言佳言「必死即生、必生即死」。世宗（李氏第四代王）他鼓勵科技資助製作神機日晷、渾天地動儀、古箏等推動庶民文字教育。一個民族英雄、一個九五之尊，都在鼓勵提醒創新的重要性。

光化門樓下一樓就是書局，我們找了三本書，幸好令宜（韓語翻譯）在場，省下不少時間。這三本書為《李修滿自傳》、《K-pop介紹》、《IDOL創造學》，然後再挑了兩本K-pop雜誌完成任務。之後轉捷運去明洞看《亂打秀》，這是一部模仿STOMP打擊樂的歌舞表演，利用韓國一些傳統元素配合廚房的故事所發展出的打擊樂表演。廚師切菜、煮菜、打掃都可以變成音樂。韓國傳統帽子舞、三面鼓也都被放進來。五個人（四男一女）分十組表演。每個座位平均台幣2000元，一場約45萬元收入。和Iris討論後發現台灣演藝文創似乎沒有特別為外國人設計的節目。Simone與我也認為，這種秀在英國一比馬上遜色許多，但與新加坡、台灣、大陸及日本等一比，又顯得台北之國際化程度不夠。

第三天 7月16日（星期二）。星期二團隊就忙起來了，這天有四個行程，先去市區KOCCA（韓國文化振興院）拜訪金旼奭經理。KOCCA有五大任務，這個單位是負責「內容製作支援」，他談到分別對大中小型音樂創作公司的支援作法，分別在政策上、海外擴展和補助等作法。接著又搭計程車到數位媒體中心拜訪KOCCA拜訪政策研究部總經理李紀炫博士、未來策略組李良桓博士及產業政策組白承赫博士（熟悉經紀公司）。

在這裡拿到兩份白皮書對影視產業有詳細報導，我也終於知道KOCCA五大作法。他們說的都很普通，倒是我了解海外與基礎建設是目前重點。時間不足，趕去MBC廣播電台見製作人南泰政，只好馬上切入重點。他以推廣流行音樂為己任，發展廣播結合網路之傳播模式，希望尋找媒體串流的方式，也希望用廣播更精緻的介紹歌手與作品，引進更多不同的音樂型態，讓生態更加健康。

晚間再趕到一家中國餐廳和一位記者李賢雨會面，他看上去很文青，原來是個玩樂團的吉他手。在韓國吃中餐和台灣不同，各自叫一盤，再點一合菜分，各吃各的。這倒是很韓式的作法。李一開始有些發散，幸好後來開始整理韓流的歷史，才理出一個脈絡。雖然不是十分完整，但總算把各時期的代表歌手都放進來了，也比較了解大企業為何要加入音樂產業。問他對未來的期望，他笑著說：「你們現在看這些流行明星很風光，可是當每一個團體都長的一模一樣的時代來臨，粉絲會厭煩，流行過去了，沒人想再看少女時代或東方神起的時候，韓國音樂真正要問的是，下一類型的音樂可能會長什麼樣子？」

第四天 7月17日（星期三）。週三的行程還是很豐富，早上和Simone在咖啡廳討論，希望能由問題而架構整個報告，不過這樣郤會失去知識體系的呈現。討論後就前往台北代表處拜會梁代表。他幽默風趣也健談，對韓國政治頗有一番見解。八大電視原代表也參與了中午用餐。這家自助餐廳很大，各式餐點應有盡有，但嚮食天堂還是略勝一籌。原代表聊起韓電視台生態資料頗豐富，得到一些情報。權社長也在，所以約她到光化門附近的Bean Café去專訪。

權社長2009年才設立自己公司，以黑膠唱片命名。她到台灣大學唸研究所（圖書館系），畢業後就加入滾石唱片，後轉環球唱片，因為熟悉中文，所以駐韓負責國際業務，離開後她自行創業幫台灣公司處理對韓業務，也幫韓國公司處理到台灣宣傳，結果她變成專業化的公關公司成為經紀公司的經紀人，專做台灣出口。由她的經歷也了解到韓國公司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國際化。權社長是一位務實的人，她代理經紀公司藝人到台灣去做整體行銷企畫，連大陸露出都能做到。反過來她代理台灣藝人來韓國造勢宣傳，這種雙邊貿易在演藝圈中倒是個新鮮的商業模式。之後回旅館拿資料前去八大電視台韓國代表處拜會原代表和MBC電視台朴在福博士。他不僅分享了MBC電視台的經營作法還提供了不少資料。會後原代表邀請吃燒烤時才發現朴博士的搞笑天性。

Sidus經紀公司：明星大盤商

第五天 7月18日（星期四）。今天很幸運有權社長專車接送到Sidus經紀公司去採訪二位經理。這家公司也叫iHQ，是專注演藝方面的經紀公司。鄭社長不是演員出身，一直是由經紀公司轉戰而變大。這家公司的主力在電視劇與電影。我們採訪兩位經理分別是金甫勁小姐和權英珉先生。我們由金宇彬談起，竟偵察出該公司的經營模式。

原來這家公司擁有相當規模的演員陣容，所以許多導演與作家（編劇）新劇本一出來一定會先送到鄭老闆手上。他本身會研究劇本，又懂得演員內涵，所以很了解哪些演員應該配哪些劇本才可以達到最好的效果。我們過了三位男演員，可惜時間不足，對另外三位女演員就著墨不多了。Sidus與台灣經紀公司比較起來，就使台灣顯得像是個制度不足的中小企業。

之後我們前往弘益大學找允善，採訪V Entertainment朱盛民執行長。他原是吉他手，歷經風霜後，一邊玩BAND，一邊要經營公司。他的專長是獨立音樂樂團之經紀。他要為樓上的夜店跑業務，又要常辦Live House 演唱會和拉商業贊助活動。聽來辛苦可是他頗為樂觀，訪談中常擺出ROCKER的手勢。但是經營特色仍有待進一步發掘。

之後，前往弘益附近的咖啡廳，和另外一位音樂評論家林殷奭見面。他有點像余光，早期在電台做節目介紹流行音樂，後來因節目裁撤所以轉向媒體當特約記者，而後成為音樂評論人，也在找贊助，希望支持獨立樂團的發展。他的生涯本身就是流行音樂的發展史。他對「生態多樣化」的論點值得關注。晚上去夜店了解朱執行長和樓上的夜店策略聯盟的方式。他將藝人帶來熱場子。這位藝人叫沈在浣，是S.M.的編舞師及教練。在公餘之時在V Entertainment的樂團Beatburger作DJ。他也負責夜店的電子音樂。果然他一來，場子就熱起來了。

第六天 7月19日（星期五）週五早上得清閒，我和Simone在咖啡廳整理資料後到東大門買了些東西，下午三點多就奔車去演藝經紀人協會。秘書長金桔湖接待我們。這個協會是由核心經紀公司組成，希望與政府爭取政策之修訂、聯合海外資源行銷等活動。協會仍小，運作尚未成熟（不比台灣資訊業的公協會）。

劉寅娜的明星生涯

金秘書長也是Sidus過去一員大將負責對外行銷，可以没時間探訪他。主角是金成勳理事長，也是YG的室長，負責影星的操作。YG一共有三位室長負責音樂、演藝兩大塊和藝人，相當於副總的地位。他的經歷豐富，在1997年入行轉過三家經紀公司，自己也開過一家公司。之後因經濟不允許之情況下才轉到YG。他談到星路之歧曲。他對音樂不熟所以我們就談到他的演藝專業。

他帶過不少影視明星，但是劉寅娜讓他印象較為深刻。因為他由實習生時期就帶了她。出道晚，劉的演技又非天生所以只好苦練兩年，由音樂、演技、發聲學起（使我想起金宇彬）。這兩年無支薪，也不參加何試鏡，金室長讓她閉關和十位練習生一起苦練演技，最後只有她撐下來，被YG簽下。

當天得知消息時她高興的尖叫，打電話給母親兩人快樂的共同哭泣。不過這只是入門，但没有劇可拍只能冷板凳，而許多人就在冷板凳中坐到年華老逝。不過她並不灰心，先由搞笑角色開始演，結果大受觀眾歡迎，讓她得到擔任不同配角，表現不同角色，也去主持節目，最後才取得主角的機會。如果在網上找可以看到她整形的前後變化，國高中的模樣與電視劇照真是判若兩人。

第七天 7月20日（星期六）。週六早上沒事，全團決定到北村視察，看看這個地區的都市再生風貌。以前窮困之地現在卻成為富人之居，更是偶像劇常取景之處。走到仁寺洞轉變為觀光區號稱買文創商品但只不過是價格偏高的紀念品店。傍晚又回到V Hall與允善見面，來看V Entertainment 如何找贊助。看了他們和贊助商舉辦的選秀活動，聽了三個團，但是差異不大，號稱原創但卻只是台灣獨立樂團已經玩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