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的柔性管理學【歐素華】

歐素華：東吳大學企業管理學系副教授。專長跨領域研究與商業模式變革、動漫學管理。


摘要：黑豹的男主角有效詮釋何謂「強者」：他並不是擁有權力，永不失敗的「強權者」，而是具有反思能力的「示弱者」。他懂得向愛人、親人示弱；懂得辨識敵人對手的弱點（識弱）；更懂得保護弱者，讓身處邊陲的美國小孩有不一樣的發長可能性（護弱）。這樣的領導思維轉換，相當具有啟發性。

2018年春節熱賣強片《黑豹》（Black Panther）被喻為漫威系列電影中，最正經的一部作品。讓這部片子大賣的原因之一，正在他不斷營造巨大的反差效果：在東非神祕國度瓦干達裡，卻藏著最新進的科技元素，汎合金（anti-mental）資源；在一片以白人英雄電影為主流的好萊塢，卻有一匹來自東非的黑豹英雄；在先端科技背後，還有神祕藥草的起死回生之術。

我不是專業影評人，無法評斷劇情的張力、鏡頭的美感、與敘說故事的能力。但身為一個管理學者，卻看到導演Ryan Coogler似乎想傳達一個全然不同的新型態領導思維，我稱之為「柔性管理學」。

女力特質：保健與激勵因子

知名管理學者，美國行為科學家赫茲伯格（Frederick Herzberg）在1950年代提出知名的雙因子理論（Motivation-Hygiene Theory）。所謂的保健因子（hygiene factor）乃是預防性的，目的在消除環境中有害健康的事物。反映在公司這一類型的組織經營上，就包括基本的公司政策、管理制度、工作環境、工資福利等。而所謂的激勵因子（motivation factor）則是激勵性的，是能滿足個人自我實現的因素，例如成就感、挑戰性的工作、成長與發展性等激勵機制。過去在課堂上我常說，母親就好像「保健因子」總是擔負最基本而重要的制度性運作；父親則是「激勵因子」以各種獎勵或挑戰，激發員工潛能。

在電影《黑豹》故事中，顯然女性所扮演的角色是相當突出的，幾位靈魂人物正在定義組織所需要的關鍵角色。皇家侍衛長奧科耶（Okoya）是制度的守護者，即使面對領袖人物「黑豹」換人，她依然堅守崗位，不願意離開，因為她效忠的是瓦干達這個國家的制度，而非個別君王或組織負責人。同時她也深知，若在國家領導人更遞之際擅離重要職務，恐將使國家更陷入「強權」的不義統治中。

女主角那奇雅（Nakia）扮演的不僅是忠貞的情人，更是帝國對外的連結者，她積極與外部連結，包括對貧弱國家人民的關懷，對南韓在地市場的連結等，都幫瓦干達建立了不一樣的跨國社會網絡。說她是開放創新的先行者，一點也不為過。

黑豹妹妹舒莉（Shuri）是跳脫傳統的高科技玩家，智力過人、膽大心細、勇於創新，是科技研發的領航人。舒莉是珍貴資源汎合金的研發主持人。她帶領研發團隊持續推陳出新，從基礎建設、戰鬥飛機、到黑豹身上的隱形戰袍，從重量型到輕量型研發，一應俱全。這可完全顛覆傳統以男性為研發主力的角度，相當另類而討喜。

從這個角度來看，奧柯耶忠實扮演組織守護者角色，是保健因子的最佳代言人。而那奇雅的對外連結者角色與舒莉的創新先行者角色，則扮演激勵因子，不斷鼓勵組織求新求變。

男力特質：反思因子

那麼，黑豹中的男性，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這也是整部片子的亮點之一。男主角帝查拉（T’ Challa）深具反思性格，他反思自己父親在過去所犯的錯，而非一味的護短；他反思女友對人生理念的追求，而非扣上枷鎖；他反思敵人的立場，而在擊退挑戰者時，仍苦苦相勸要以對方的族人為重。

這樣的一個領導者，是非常反傳統的，他不純然是正義使者的化身，反而更像是個政治哲學家，遊走在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總能思考不同決策的利益得失，而嘗試找到可行的平衡點。所以最終，他為彌補父親所鑄下的過錯，在叔叔喪生之處成立瓦干達對外聯繫的美國總部；為了守護愛情，他放手讓女友擔任瓦干達對外聯繫大使，並進駐美國總部；因為放過對手一馬，在他面臨死亡邊陲時，反而意外獲得敵手拯救。

反思的性格，讓他看起來相對柔弱，不像傳統美國英雄總是硬梆梆的，但卻有效詮釋何謂「強者」：並不是擁有權力，永不失敗的「強權者」，而是具有反思能力的「示弱者」。他懂得向愛人、親人示弱；懂得辨識敵人對手的弱點（識弱）；更懂得保護弱者，讓身處邊陲的美國小孩有不一樣的發長可能性（護弱）。這樣的領導思維轉換，相當具有啟發性。

除了男主角外，另外有兩位男性配角，同樣展現相當柔性的一面。部落領袖恩巴庫（M’ Baku）在最後敗戰關頭選擇「退一步，海闊天空」，將部落族人的利益擺在前，頗有置個人榮譽於度外的氣勢；之後，他救援男主角的寬容，也重新詮釋敵我關係。另一位男配角，美國CIA情報員羅斯，原本應該代表「美帝」的強硬「主流」角色，但在劇中卻意外地幫「非主流」的女主角擋了一槍，還願意協助瓦干達國王帝查拉打擊犯罪，以一敵百地阻止汎合金武器對外流竄。

故事到此，好像做了不少劇透。但從管理學的角度來看，我相當欽佩導演Ryan Coogler的領導哲學：只有真正具有反思能力的領導者，才是組織的最大利益守護者。

相對於非黑即白的「硬性」領導，「柔性」領導更重視的是反思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找到敵我之間的合作空間，最終就能找到讓國家組織持盈保態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