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延禧攻略中有兩幅畫作的戲份很重,其中一幅就是來回在乾隆、魏瓔珞和太后中間的《富春山居圖》。到底這幅畫有什麼獨特之處呢?讓我來說說關於《富春山居圖》你所不知道的天機。
望子久
黃公望其實本名不叫黃公望,而是陸堅。陸堅是元朝時的神童、學霸,從小就展現了驚人才華,可惜家境困苦、父母雙亡。然而,在其它村莊有個家財萬貫的黃先生,黃先生膝下無子,他想要找到一個完美的繼子,將所有的財產傳給他,等到都變成黃老先生還沒找到。透過鄰里間的輾轉介紹,終於讓黃老先生看到陸堅,黃老先生一看到陸堅就十分喜歡他,決定要收他為養子說:「黃公望子久已啊!」將陸堅改名黃公望,字子久。元朝的時候,漢人入朝為官是相對困難的事情,而陸堅因為天資聰穎,經歷了宋元的朝代更迭,加深了他想進入職場一展政治抱負的決心。好不容易進入職場,卻只能做些跑腿的小秘書工作,後來又受到上司牽連入獄,一關就關到將近五十歲才出獄。人生大好青春都在獄中度過,消磨了時間也消磨了意志,讓出獄後的黃公望看破紅塵,決定出家加入全真教當道士,雲遊四海。黃公望也是在出獄之後,才開始學作畫,並在 82 歲這年完成了《富春山居圖》這幅巨作。
山水訣
除了傳奇性的故事之外,《富春山居圖》在藝術上也獲得極高的評價。《富春山居圖》中有四大重點,第一是以書入畫。黃公望本身是文人,在 50 歲之後才學作畫,傳統山水畫不同,他的畫作當中不乏看到許多像是寫字一般的書法技法。第二個就是動態生長的樹,黃公望運用不同方位的延伸,讓樹枝看起來生機勃勃、好像朝四面八方生長一樣。其三,一般的石頭可能單純描繪外框形體,然而黃公望從左側、正面、右側三面下手,結合墨色的濃淡,讓原先平面的石頭也有西方畫作的光影和立體感。《富春山居圖》最為人稱道的,便是其長披麻皴皴法。皴法是山水畫中一種獨特的技法,專門用來描繪山石、樹木的紋理。長披麻皴以負責而有弧度的線條,最適合用來呈現江南一帶的土石丘陵。黃公望除了本身很會畫之外,還將畢生所練就的繪畫技巧收納成冊,出了一本專門教人畫水墨技法的《寫山水訣》呢!
乾隆劫
《富春山居圖》中可以看到墨色留白處,有著梁詩正留下的題跋。說到梁詩正,就不得不說到《富春山居圖》曾經逃過得筆劫。乾隆號稱史上最有文學素養的皇帝,他誓言一定要搜集到天下的各種傑作,於是命人尋找《富春山居圖》的真跡。底下臣子遍尋無處,只好拿有子明畫的富春山居圖獻給乾隆。乾隆看了十分歡喜,每看一次就要在畫作上面留下自己的心得和蓋章,據說上面一共被蓋了 78 個章呢!隔年,真正的《富春山居圖》被送進貢到乾隆面前,底下的臣子為了掩蓋自己當年的「欺君之罪」,於是就向皇帝各種舉證,證明子明卷才是真跡。好面子的乾隆當然也就這樣認定,於是讓他的老師梁詩正在真跡上落了個題跋,意思是:「這幅畫雖然畫得很像,但畢竟不是真跡」,就收進庫房。也因此逃過了被蓋滿印章的「乾隆劫」。除了乾隆的筆劫之外,其實《富春山居圖》還有過一個火劫。在清初的時候,有位收藏家吳洪裕因為實在太喜歡這幅畫,喜歡到要它陪葬,於是就和他的後輩們說要在他過身之後,將畫作燒毀。幸好吳洪裕的姪子吳貞從火堆中搶救這幅畫,我們現在才得以再見真跡。雖然逃過陪葬的命運,《富春山居圖》也因此分為兩半:1/7 長的《剩山卷》目前收藏在浙江博物院;6/7 長的《無用師卷》則安放在台北故宮館內。
淡泊志
許多人會誤以為《富春山居圖》畫的就是富士山旁邊的景色,或是在富春山旁邊居住的恬靜風光。其實不是,你以為黃公望畫的是山景,但他希望你看得並不是山景,他讓你看見的不一定是他想讓你看見的;你看不見的,才是他想讓你看見的。在圖中藏有幾個角色,像是右半邊有一個打扮像書生的文人,站在橋上;又或是在圖的中間,有一位倚靠在涼亭旁好像在餵鴨子的人,這些人為什麼會出現在畫作中呢?其實這兩個人分別在隱喻宋朝大文豪蘇東坡和東晉大書法家王羲之。蘇東坡飽讀詩書,卻仕途不順,被貶黃州三年,號稱史上被貶最多次的文人;而王羲之同樣官場失意,在被誣陷之後憤而辭官,歸隱山林。儘管朝代差異很大,但黃公望想藉由這兩位前人表達自己與他們一樣時不我與、有志難伸的同病相憐之情,也感嘆為什麼自古文人都會不被重用、淪落到山林之間呢?
漁樵隱
這整幅作畫當中一共藏有八個小人物,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小舟上的漁夫。這個漁夫是誰呢?富春江邊其實隱居過一個很有名的人叫做莊光,他是東漢光武帝劉秀背後的諸葛亮。儘管劉秀結束王莽的新朝、統一中國,但其實他是不是一個特別有才能的人,又識人不淑,多靠莊光一路輔佐,讓劉秀順利登上帝位。劉秀登基之後,便想封莊光為宰相。莊光知道這個消息之後,趕緊收拾家當,遠離朝堂,隱居在富春江當漁夫,還隱姓埋名,喚名嚴子陵。現今中國浙江省還存有岩子陵釣台呢!漁夫、樵夫在中國山水畫作裡面,其實代表的是一種隱士的精神。不同於西方英雄主義,東方其實更強調的是高風亮節的隱士精神。如果說蘇東坡和王羲之代表的是一種同理,那巖子陵就是黃公望的一種欽羨之情,他羨慕嚴子陵能夠在爬到人生頂端的時候不貪戀名利,急流勇退。
就像蘇軾《赤壁賦》文中提到:「況吾與子漁樵於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託遺響於悲風。」與其說《富春山居圖》畫的是山水景色,倒不如說他其實是透過畫作,呈現中國文人畫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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