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性研究之經驗敘說 推薦序【蕭瑞麟】

質性研究之經驗敘說，即將出版，李慶芳 著

學術這個行業很有趣，主要的成員都是大學教授，如果簡化一下，這個行業中大概可以分為「教學」以及「研究」兩類教授。雖然大學教授都要教學，但是有些人能發表，有些人卻只希望專注在教學。雖然大家心中都知道研究與教學不可偏廢，但現實上，不做研究，學術生涯就會遇到瓶頸。

在「研究」這一個國度又可分為兩類，一群人稱之為量化，另外一群人稱之為質化。一個錯誤的認知是，量化學者都在跑統計變數，而質化學者則都在賣弄文字。這也是一項很不健康的分類方式，因為研究本就應該多樣化而不是壁壘分明。但是這樣的分類已經成為事實，臧否無益。特別在管理學領域，量化的社群網站占百分之九十五，質化的社群則只約佔了百分之五，形成完全不對等的發展。

量化研究背後的哲學觀是實證主義，著重在測量與驗證。這一個傳統最早來自天文學的數據演算，後來發展出工程、醫學、自然等科學。可是研究社會現象卻不見得可以如調查自然現象那麼容易，只以驗證來進行。社會現象中研究的是人的喜怒哀樂、是政治行為、是歷史脈絡、是衝突的人際關係。這門科學是解讀多於驗證。

可是在台灣，甚至於大陸與華人地區，由於歷史的殘酷轉折、政治的動亂與內憂與外等因素，社會科學中所強調的解讀、思辯在教育體制中逐漸消失了。當一個社會只注重拼經濟、買工具、求速成，這個社會的人民就比較無法從更高的視野去看事情，短視近利的結果就是常會用膚淺的指標去衡量所有的成功。例如，許多學校認為，好孩子要拼命唸書，每天唸八小時的書，才能考上好學校。可是，如果我們仔細一想就會了解，拼命唸書不見得就可以讓成績變好，一天唸八小時以上都不運動，氣血不循環，身體就會僵硬，精神就會渙散，也就沒有辦法專心，書自然也就唸不好。這是脈絡，但是多數高中小學的老師都看不見這個明顯的事實。

社會科學就是在教我們學習看脈絡，教我們學會批判，教我們在一片亂象之中了解安身立命的方式。這樣的社會科學也就是質性研究所要提倡的人文精神。過去三十多年來，質性研究一直是寂寞的。由政府、教育機構至企業經理人與學生，多數似乎都還在迷信工具可以治百病，船堅炮利可以強國。殊不知，民眾、政府不會思考脈絡才是真正的病因。質性研究是了解這項病因的起點。一直到現在，大家才漸漸體會到質性研究在學術社群的重要角色。我認為，大家都應該學習質性研究方法。質性研究不應只是大學教授用來當做發表的工具而已。不過，質性研究絕不是工具而已，它更是一種修煉。誠如慶芳在書中所言，這六種修練需要每天的練習，時時去精進，才能將質性研究學好，而不是只是買軟體、跑資料、求發表。

我與慶芳認識七、八年了，是研究夥伴。這本書記錄了他這幾年來在質性研究上面的心得。這些文章多數在《不用數字的研究》部落格分享過（http://reswithoutnumbers.blogspot.tw/），因此我有機會第一手唸到原作。他願意將私房菜分享給大眾，是令人感動的。

這本書應該如何唸呢？我個人認為必須要慢慢唸，特別是對學術社群的讀者。除了可以透過本書來了解進入質性研究世界所會遇到的挑戰。更可以在進行研究過程中，一邊做，一邊對照書中的提點。這本書不是工具書，而是心法。當讀者無法理解如何與文獻對話，可以參閱第三單元的「理論對話」（第五修煉），去分享慶芳當時遇到同樣問題的回應方式。當讀者收集了很多資料，卻苦於不知如何下手分析，心中焦慮感也逐漸的增高，那就可以翻到第五單元，看看慶芳是如何處理「資料厭食症」。

這本書的出版在這個時間點有其特殊的意義。慶芳提醒我們，質性研究更多是要修練心法，鍛鍊基本功，而不是一味的找工具，沉迷於方法論。對於想投入質性研究的新進學者，這本書讓我們了解到質性研究應有的正確心態。在研究過程中看著這本書，會感覺到似乎有慶芳這樣的好朋友一路陪伴，時而給予鼓勵，時而給予叮嚀，又時而給予分享。

這本書帶領我們展開基本功的修煉，正如慶芳提醒我們的，質性研究是學習思辯的起點，發表質性研究不只是需要技巧，學會思辯才是進入質性研究研究的通關密碼。

現在，就讓我們一起來品嚐慶芳的私房菜。

蕭瑞麟

政治大學商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