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質化研究」的意義【李慶芳】

作者：李慶芳，實踐大學國際貿易系副教授。若質化研究的內功是「思維」，那麼思維的實做應從生活脈絡中開始「解讀」。如何解讀呢？我們可以透過「現象、故事、意義、反思」方式實做解讀。文章由實踐大學國貿系李翊瑄整理、向庭萱校稿。



第一次上課我教了「思維」，第二次上課我到底該教什麼呢？幾經思考後，我定位為教「解讀」。由於第二次上課想分享的主題是「什麼是質化研究？」，所以我把第二次上課定調為「解讀質化研究」。

我們應該先釐清什麼是「解讀」呢？簡單來說就是賦予意義(meaning-making)。這可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關鍵之一，例如：我們常說「要活出意義、找出工作上的意義」。我也在教書13年後，才真正悟出教學工作是「在改變世界的意義」。再者，「解讀」也決定你的人生的方向與態度，所以社會多鼓勵「正向思考」，不要負面思考。換言之，解讀意義後，才能反思與學習，進而啟動思維的機制。

因此，提問並以不同的角度（換腦袋）解讀，才能認清現象的本質；同時這也是一種有效的學習方法。反思這次的課程，我有三件事可以分享：第一、解讀「什麼是質化研究？」。第二、如何透過簡單「實做」來體會質化研究的本質。第三、實做與實踐「解讀」的方法。

解讀「什麼是質化研究？」

什麼是質化研究？對我而言，我所賦予的意義是：「質化研究就是現象、故事、意義、反思的開悟歷程」。進一步的闡述是敏銳地觀察現象，接著將現象「問題化」。其次是「故事化」，舖陳訪談與資料等素材，成為有趣且蘊含意義的故事。接著是「意義化」，解讀故事所蘊含的深層意義。最後是反思，從意義中反思既有的思維和既有的框架，進而獲得大智慧。

課程中，我常以朱自清的《背影》文章為例，示範解讀的技巧。背影一文的故事是：「鐵軌、橘子、父親、緩慢、背影、……等」，經過朱自清的「故事化」能力成為一篇感動人心的故事。因此，在課堂上我帶著學生「解讀」背影一文的意義，例如：學生的答案是呈現父愛、說明華人世界的父子關係、平常朱自清就與父親處的不好等意義。我們透過「解讀」的方法開採出故事裡的意義。最後關於背影一文的反思，也就是賦予意義後，接下來我要做什麼？我學到什麼？同學的答案很有趣，例如：晚上要打電話回家向父母請安，還有位男同學要寫e-mail給父親。從這些答案，我也再度看到華人世界的含蓄的父子關係。

我以朱自清的背影一文為例，我嘗試以Q&A方式解讀「現象－故事－意義－反思」這套方法。其實，這也就是「質化研究」進行的歷程：對現象敏銳地觀察、以訪談收集故事、將素材轉為故事並解讀故事意義，反思而開悟。換言之，「現象階段」，訓練我們將現象「問題化」的能力，即提問的能力。「故事階段」訓練我們將素材「故事化」的能力，即舖陳、寫作的能力。「意義階段」訓練我們以不同角度解讀故事意義的能力，即解讀的能力。「反思階段」訓練我們自省的能力，即行動、蛻變、進步的能力，能清楚明白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透過簡單「實做」，來體會質化研究的本質

對於一位初學者而言，如何透過簡單「實做」來體會質化研究「現象、故事、意義、反思」的本質呢？多年分享質化研究的經驗，我發展出從MV學習「現象－故事－意義－反思」的意義。我會在課堂上撥放「童話」、「重傷」、「念你」三曲MV，並在課堂上實做「敘說」MV中的故事，並藉由討論教授「解讀」童話、重傷與念你MV故事中的意義，以及問學生的「反思能力」質問回去會做什麼？

我透過「童話」、「重傷」、「念你」三曲MV的解讀歷程，還可說明作者說故事的風格與不同的鋪陳技巧。幾次下來，學生越來越清楚「現象－故事－意義－反思」該如何實做。因此，今年我也請學生自己收集一個MV，自行進行「現象－故事－意義－反思」的實做練習。

實做與實踐「解讀」的方法

我教質化研究都會特別提醒學生，質化的「研究」與「生活」是分不開的，事實上質化研究就是生活研究。換言之，「現象」天天都有，都可以練習鋪陳故事、解讀意義、進行反思的實做。反之，若我們不構覺知生活脈絡的話，我們等於白活一天，喪失周遭活生生的故事，喪失可以學習開悟的一天。也就是說，我們每天都可以實做一個小小的質化研究。

因此，我們時時刻刻都可以練「覺知」。例如：健保議題、蜜汁雞腿染色、檸檬可以排毒，但卻含有劇毒農藥、水果可能具有系統性生長激素等問題；都可以進行解讀意義與反思開悟的實做。一部電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一曲故事性的MV、一齣偶像劇，生活中的事件都可以實做「現象－故事－意義－反思」，修煉「要提問、要換腦、要實做、要比較（對話）」的思維技巧。

最後，我也在課堂上實做「算命」的解讀技巧。這是我修煉質化研究所培養的第二專長，將來要是失業還可以擺攤養活自己。我先請學生寫下三個關鍵字，我透過關鍵字進行Q&A、擅用「找物件、唱反跳、貼標籤」的田野技巧，從反應與收集的資訊進行解讀，以推論學生目前的狀況。

我也從「算命」實做中解讀出學生在意的是音樂、旅行、攝影等玩樂的成分達90％；足見人生是來玩樂的。可是，算命的學生都要問「事業」，我可以推論學生還是有點擔心未來。此外，我也看出「理性學生」與「感性學生」的差異，當我直接提問是否有心儀對象時，學生不想回答、又不想欺騙的純真表情，也讓我解讀出這位同學「誠實」的特質。總之，質化研究真的很好玩，它絕不只是一個寫論文的工具，更是一個生活的技能。

質化教學的反思

質化研究就是生活研究，也就是學習的方法。質化研究與生活是分不開的，所以我一直用「現象－故事－意義－反思」來解讀質化研究的意義。所以，我請學生找一手MV自我實做「解讀」的練習。我的陰謀是：「每天的生活都可以是一個小小質化研究的實做與實踐！」。生活中就實做質化研究。

可是，我覺得大學教育反而很假，「質化研究」這門課聽起來就很硬、很無趣；其實，我想開的課是「生活研究」或「開悟學習」；但是，我們的體制卻相當野蠻：首先，我想我開的是「生活研究」課程，但是一定無法通過學校課程審議委員會的課程審查。其次，大部分學生在功利考量下，也會認為生活研究是一門「通識課或營養學分」吧！換個角度解讀，其實對生活生命有意的學習，都可以是正規課程。可是，教育體制在防弊思維下，已經野蠻地剝奪教師的開課自由與學生選擇的自由。這或許是現階段的學術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