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化研究內功：思維的四個技巧【李慶芳】

作者：李慶芳，實踐大學國際貿易系副教授。今年至中山大學企研所兼任質化研究方法這門課；討論質化研究的內功：「思維」，並從教思維過程中歸納出四個思維的技巧：一、要提問；二、要實做；三、要換腦；四、要比較。文章由實踐大學國貿系李翊瑄整理、向庭萱校稿。

2013年暑期後的這學期，在蔡敦浩老師的提拔下，我有機會到中山大學企研所兼課，與碩士生分享我在質化研究的經驗。讓我有機會將Q&A的教學方式運用在碩士班的思維教學上；對我而言，更有兩種意義：第一、我將「質化研究之經驗敘說」這本書做為課程上的教材，在分享經驗的同時，我也反思這本書的實用性。第二、我則希冀藉助這門課與學生共同「實踐」質化研究的六個修煉。

其次，我也把這學期的教學定位為「學習的機會」，所以我提問「這本書有用嗎？我可以在課堂上傳授質化研究嗎？」腦袋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於是我思考每次上課的主題與實做的活動。於是，在第一次上課時，我定位為分享質化研究的內功：「怎麼思維？」

課前我繪了一張心智圖，課程中與學生Q&A討論，課後我又重新繪了一張心智圖，於是有了新靈感，我可以分享一下「怎麼思維的技巧(how)？」。歸納這些經驗，我們討論出四個思維的技巧：一、要提問；二、要實做；三、要換腦；四、要比較。以下，我進一步分享這四個思維的技巧。

思維技巧一：要提問

第一個思維技巧是「要提問」：人只要一提問，腦袋就會開始運轉，思維機制自然啟動。所以，我一直認為人生就是一連串QAQAQAQA…所編織而成的；例如：考上研究所後，新的問題找指導教授；找到指導教授後，可能的問題便是是訂論文題目；敲訂論文題目後又面對如何著手進行；完成口試後是找工作；找到工作後，老闆又要你擬一份活動企劃案…。換言之，其實QAQA就是我們的人生。因此，只要養成不斷主動提問，那麼你的人生應該會不一樣。所以，提問就能啟動思考，就像張開眼就在使用眼睛一樣。

那麼，我們又該如何提問呢？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問「what、why、how」。在英國有個故事就是，只要會問博碩士學生「what、why、how？」就可以當大學教授，就可以指導學生論文。所以，養成常問「5W2H1E」就會孕育思維的習慣。此外，我也養成一些提問的習慣，並訓練自己與學生提問；例如：我會自問「我今天要學什麼？如何學？」之後，我還會問：「今天，我學到什麼？」。每天或完成一件事後，我也會問「接下來，我要做什麼？(Next to…)。」總之，人一旦會提問、時時提問，就會啟動腦的思維機制。

思維技巧二：要實做

第二個思維技巧是「要實做！」為何要實做？實做與思維究竟有何關聯呢？我個人認為「實做」貴在創生寶貴的「經驗」，一旦實做就會有將「抽象的概念」轉為「具體的經驗」。因此，人的腦袋得以具體想像；換言之，當時的景象、事件、人物、脈絡就會自然在腦袋迅速地播放，這是一種極速、極有效的思維方式。因此，「實做」堪稱是最難忘記、最真實、最具體的思維訓練。

例如：我在課堂上問學生：「你們在中山最難忘的經驗是什麼？」他們分享在中山大學西子灣沙灘舉辦夜晚演唱會的經驗。我問了現場學生，有些人有參與、有些人沒有。但是，互動中我可以感受到，參與學生的腦袋立刻浮現當時的景象，他們似乎也感受到輕拂的海風、腳上的海沙，以及震耳欲聾的音樂。可是，反觀沒實際參與學生，他們的想像就無法那麼鮮明。我想，實做貴在產生真實具體的經驗，而這個經驗則提供思維的連結與比較的基礎。

所以，質化研究特別強調「實做(practice)」的必要性；然而，我也要特別提醒的是「光做、努力做、盲目做」仍是不夠的、有缺陷且沒有效率的。若能加上思維裡的「反思」，刻意地反思整個實做經驗的歷程；那麼，「實做中思維(thinking in practice)」可以帶來的學習效果(Orlikowski, 2002)。這就是我們一直發展的理論「調適性學習(adaptive learning)」，沒有反思、沒有調適的實做，其實只是一直嘗試錯誤(try and error)，無有效學習並解決問題(Tyre and von Hippel, 1997)。例如，學游泳若只是勇敢的跳下水，一直游、一直游，當然也能學會游泳；但是，過程會是漫長的、危險的，倘若有個教練、或閱讀游泳書的協助。換言之，有了「調適性學習」的介入，經歷完整的「實做、經驗、反思、調適(PERA)」就可以事半功倍。總之，「實做中思維」是一種創生具體經驗的思維方式。

思維技巧三：要換腦

第三個思維的技巧是「要換腦」。此處要換腦袋的意思是「借腦」或者「換個角度」刺激受限的思維。當我們在思維的時候，常常會被既有的「思維框架或價值觀」所卡住，一直無法跳脫出來產生新見解。因此，要刺激思維的方法就是自己換個腦袋想想；換言之，能以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件事；例如，當與上司不合時，想想我是上司，我會怎樣？我是對方，我的感受會是怎樣？光站在別人的角度，就會產生不同的視野。

所以，坊間也有一些這類的書籍，像《6頂思考帽：增進思考成效的6種魔法》這本書就提供六個腦袋協助我們思維，可以從黑色（負面）、白色（中立）、黃色（正面）、紅色（熱情）、綠色（生機）、藍色（冷靜）六個角度創造「新思維」。另外，最簡單易上手的換腦方式就是「正、反、合」，隨時以正面思維、反面思維，跳出合的思維，也是一種換腦技巧。另外，也有所謂「正向思考」與「負向思考」，能檢視自己的思維方式。在質化研究上，換個理論角度進行思維，可能導致全新的見解。總之，思維的第三個技巧就是能在不同的觀點（腦袋）之間，彈性地轉換，思索不同的情境、行動方案與結果。

思維技巧四：要比較（要對話）

第四個思維技巧是「要比較」；能從比較差異中思維出新意義。其實，要比較的另一個說法就是「要對話」；試想，要進行比較時，至少要有個對象以比較雙方之間的差異；換言之，比較前務必找到的比較對象，因此更精確地說是「找基礎比較，比較中找差異，從差異中發展新意義」。簡言之，要比較就是「比較、差異、意義」的思維技巧。

因此，在「要比較」的技巧上有五點可以與大家分享：第一、依時間脈絡比較：我們可以用「過去、現在、未來」進行比較；例如，比較「過去的你與現在的你」，看看自己是否進步了，或知識管理理論的過去、現在與未來的發展趨勢。第二、空間上的比較：例如，在實驗室與工廠中，不同地點對於解決問題會有何差異？(Tyre and von Hippel, 1997)。第三、不同理論的比較，以便發展新理論。第四、「理論與資料」的對話：也就是從理論與資料之間找差異。第五，不同案例之間的比較，找出差異之根本原因。當然，還有許多比較的基礎與方式，每個人都可以彈性運用。

所以，我們在平常就該在生活中養成「比較與對話」的習慣；例如：大陸與台灣便當菜色的不同、生活習慣的差異。總之，第四個思維技巧是「要比較」，比較不是為了抱怨、憤怒、淪落悲觀情緒中，而是找到差異發展意義，所以找到「合適」的比較基礎，思索導致差異的意義，正是這個思維技巧的關鍵。

質化研究之實質內容：「思維」

在過去學習的歷程中，我對質化研究的本質是「辯證思維」的認識，不是那麼地深刻理解。後來，我拆解或是一直探究其中的奧妙，才漸漸認清「質化研究」的本質，根本就是抽象的「思維」兩個字。

博士階段的學習是在最表象的「質化論文格式」，即「研究問題－理論觀點－研究方法－研究發現－討論與意測－結論」，誤以為有了這些內容，就是一篇質化研究論文。後來畢了業，我終於慢慢體會深藏在論文格式表象背後的真實，其實是「田野訪談、理論脈絡、研究方法、寫作習慣、理論對話、創意鋪陳」等六個修煉。近期，我才認同這六個「質化修煉」也是生活上的六個修煉。

這次質化研究的第一堂課，與同學探究「如何思維的歷程？」，才又深切體會，質化研究六個修煉表象背後的實質就是「思維」兩個字。撰寫這篇BLOG也讓我釐清，如何思維的四個技巧是：「要提問、要實做、要換腦、要比較」，而修煉的方法就是在生活中實踐！

表 1：思維的四個技巧

四個思維技巧	說明	技巧
要提問	提問腦袋開始運轉	學到什麼？why、what、how；Next to
要實做	實做產生具體的經驗	實做－經驗－反思－調適
要換腦	從比較差異中發展新意義	比較－差異－意義
要比較	換個角度刺激思維	六頂思考帽、正反合、正面與負面思維

參考文獻：

心智圖筆記本：[24]130919_SE_QRM_質化研究的內功：思維的四個技巧

Orlikowski, W. J. (2002) Knowing in practice: Enacting a collective capability in distributed organizing, Organization Science 13(3): 249-73.

Tyre, M. J. & von Hippel, E. (1997) The situated nature of adaptive learning in organizations, Organization Science 8(1): 7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