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實做：訪談演練【李慶芳】

作者：李慶芳，實踐大學國際貿易系副教授。認為「實做型知識」的傳授一定要智慧地實做，也就是「實做、經驗、比較、調適學習、改變行為」的邏輯，所以教授田野訪談前，學習者應該先「實做」才會有所感覺。文章由實踐大學國貿系李翊瑄整理、向庭萱校稿。


我接著要分享質化研究的第一個修煉：田野訪談。可是，分享這種「實做型的知識(practice-based knowledge)若無法實際演練的話，那麼上課也只是一些原則性的交流，很難有FU、有感動。於是，我一直在構思如何上課之前，讓學生能有一段這麼田野演練經驗。

關於「田野訪談」這件事，我也要先分享兩個概念：第一、先田野，還是先有問題；第二、田野與問卷調查有何不同。首先，我會問這個問題原因在於大多數的學生都等研究問題確認後，或與受訪者敲定時間，才開始想我怎麼問問題；其實，日常生活、朋友的聚會都可以先練田野訪談功。其次，田野與做問卷的互動深度是截然不同的，當然學習的深度才是不同的，例如：田野訪談是一個好瞭解產業概況與交朋友的互動機會。

進入田野之前，可以先練功。通常我會先問學生一個問題：「你準備好了嗎？」我可以猜想多數的同學會想到要準備「錄音筆、名片、企劃書、筆記…等」。其實，我想要提醒兩個重點：第一、你了解個案公司與受訪者的背景資料嗎？第二、你的提問、採訪、筆記等互動的功夫，準備好了嗎？我們千萬別等到進了田野，才拿「受訪者」來練功夫，若我畢生只有一次機會採訪張忠謀半導體教父，千萬別把這次機會拿來練習田野功夫。

因此，在「實做、經驗、比較、調適學習、改變行為」的邏輯下，我請學生進入田野之前，時時要先練習訪談的技巧。怎麼練呢？首先，我在課堂上分組實做田野訪談，我扮演受訪者實做看看。其次，我請學生在上田野訪談課之前，務必要有向陌生人採訪的實做經驗。以下，我先分享當天在課堂上的過程：

分組提問：問什麼？怎怎問

我將約20人的學生分為四組，先決定採訪我的主題。當天分別設定採訪我的四個主題：「子女教育、產業顧問、家庭生活、飲食習慣」。我請學生採訪我，我則有時當個「誠實的受訪者」、「有時刻意不配合」、「有時刻意說謊」，讓學生預演在訪談時，可能遭遇的各種奇奇怪怪的狀況。

訪談演練的反思：由於我想公平起見，由每組輪流提問，我以為這樣比較公平；可是，卻失去提問的積極度；下次，該舉手發問就好。其次，我認為練習的時間還不夠。還有很多我所經驗的狀況，並沒有機會從預演中分享。

「反思」：問題深嗎？有要到資料嗎？

經過10分鐘的短暫練習，我開始帶學生「反思」整個訪談演練的歷程。我請學生回想：「我怎麼問問題？這樣的問法，可以問得到所需的資料嗎？問題夠深嗎？受訪者是如何閃問題？我們又要如何追問？受訪者會不會騙我？我該如何確認受訪者說的是真話？」

訪談演練的反思：當我提問這些問題時，我望著同學的表情與眼神，我可以感受到他們「似懂非懂」的疑惑。但是，我也確認多數的學生是沒訪談過。在這些互動中，我才帶出「如何進行三角檢驗？如何從第三方的訪談，以確認受訪者是否欺騙？什麼狀況下是理論飽和？」我想，這比起我直接解釋定義，這樣訪談演練的實做，確實會有所幫助。

解讀資料：找意義

我們學習田野訪談的技巧，過程常常是被切割的，例如：我猜大多數的人只希望這次預演學田野技巧、如何採訪與如何互動。可是，我突然「直覺」蹦出來要請學生針對所採訪的主題「子女教育、產業顧問、家庭生活、飲食習慣」，試著用一句話或簡短言語敘說。多數同學對我突來的舉動嚇住了，他們在我的逼迫下下了這次練習的結論，例如：「衝突中自由的教育方式」、「受傷後，改變飲食習慣」、「以當顧問來自我肯定」。

訪談演練反思：學生的這些答案也激起我問他們：「這些解讀的意義有趣嗎？獨特嗎？會不會是基本常識(common sense)？」問完，我也就順道教教他們訪談完後可以做什麼？我教學生「貼標籤、找事證、下結論」的技巧，如何從訪談資料歸納與推演的方式，我也順道提醒什麼是「跳躍邏輯？如何用資料撐出有趣的結論」。

訪談演練教學的反思：我把上課當田野

我的上課特色就是Q&A，也就是把教室當做田野。我透過「問題、答案、QAQA」的方式帶學生了解新事物、新概念。當然，練田野訪談最佳的方法就是實際去「泡田野」，透過實做、沉浸在訪談的脈絡中。可是，我認為更有效的方法是天天練功。因此，每當我進入教室，我變把教室當成田野場域，直接練田野訪談的功力。

如何天天練功呢？我有幾個方法：第一、「採訪朋友」：當朋友聊天時，就可以試試看「提問」的技巧，或者採訪你最要好與最陌生的班上同學，實際感受與反思訪談過程的差異，這就是在練功了。第二、「陌生人訪談」：訪談陌生人不僅可以練練更深的功力，還可以體會社會的冷暖，反思我們的社會是不是病了。第三、「解讀資料」：這可以學習訪談時與結束後，我們該如何解讀資料，這也可以學習「如何寫田野筆記、練練逐字稿、意義單元、受訪者文本、研究者文本」等田野的功夫。

最後，田野訪談真的很有趣，務必要多做練習，一定可以學會「提問、筆記、解讀、敘說」的訪談技巧。反觀我的產業顧問技巧，說穿了就是「提問、筆記、解讀、敘說」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