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了！到上海察脈絡【楊純芳】

作者：楊純芳，國立政治大學科技管理研究所博士研究員。專注於新媒體、開放創新、設計思考。

2013年，5月，我拿到了我的碩士畢業證書。因緣際會之下，我到了上海，擔起某廣告公司總經理助理的角色。在尚未到上海之前，雖知道自己的角色是總經理助理，卻也沒有想太多。歪著頭想想，這可能就是份助理、秘書的工作。離開學生生涯，這是我第一次被邀請到上海工作，第一次經濟獨立，第一次一出機場就有人舉著姓名牌迎接，第一次下飛機有司機幫忙推行李，帶著我到停車場，並打開車門讓我坐上賓士休旅車。面對種種禮遇，我的上海時尚之旅，就此展開。

這是一家在上海成立十三年的陸資廣告公司，總員工人數約90人，主要以平面廣告製作、櫥窗陳列與數位廣告製作為主。客戶為各大國際奢華品牌與高端化妝品品牌，如sisley、Lancome、Clarins、Cartier、Hermes等。在這，我成為時尚產業實習生，讓原本對名牌無感的我，至今已能講出品牌背後的價值與故事，看的不再只是「名牌」。

上海求職看門面

這家廣告公司男女比例極為懸殊，除了設計師外，有95%的職員都是女性。而入職門檻，不諱言便是年齡、性別、學歷與外貌，四項缺一不可。年齡基本上不超過三十五歲，性別以女性為優先，男性除非是特別優秀或是同性戀，否則不予考慮。學歷更不用說，從國外燙金回來的「海龜」最好，以至於每五個人便有一人拿著外國學歷。而外貌，若在公司走一遭，就會發現各各皆貌美如花，清新脫俗。以這四項為面試標準或許不可思議，但這其實就是時尚產業的縮影。

走訪各大奢華品牌，其品牌經理、創意總監、又或是某品牌之中國區負責人，一個個年輕有為，年齡大多不超過四十歲。是的，在上海「門面」比什麼都來的重要，這是時尚產業的現象。但跳出時尚產業，從Harvard、MIT、Yale、Stanford、Art Center等名校畢業的菁英份子大有人在，國際優秀的畢業生皆來到上海躍躍欲試，體驗亞洲文化，吸收亞洲市場經驗。這四項標準，年齡、性別、學歷與外貌，似乎也是上海求職的縮影。

一入職場看佛面

一踏入職場，關係的處理成為最重要的課題。而關係，可分為顯性關係與隱性關係。顯性關係，可從組織結構中了解，分為與同儕間的關係、和下屬的關係，以及和上屬的關係。隱性關係，則需要透過敏銳的觀察與分析才可意會，這也是大多數人往往會忽略的。

隱性關係，在講求「關係」的中國特別重要。因為它會影響到上級、平級與下級對你的解讀與評價，更會使你不知不覺得被「處理」也渾然不知。身為總經理助理，於上是總經理與總監，於下，則有經理、主任與助理。可能是因為所在層級的關係，對於組織內部隱性關係的互動看得特別清楚。

在職場上，許多人處心積慮與上級搭關係，建立在公司的「地位」，以便在工作上保有優勢。觀察一個人的隱性關係，可從三個方向下手。第一，平時中午用餐對象，第二，與上級之言語和肢體交流，第三，當問題發生時誰出來插手。透過隱性關係的觀察，就會發現眼前所見只是現象，而非事實。只要釐清組織內的隱性關係，便能找出每個人背後的「佛面」，如此一來，在同事間的關係處理上較為順利，也更能將重心置於工作之上。

觀色不只察顏面

有了門面、認了佛面，最重要的，不外乎是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在對的時間，用對的方式和對的人溝通。若我說在充滿女人的時尚產業廣告公司就像是在上演《甄環傳》，或許有幾分誇張，但卻也相去不遠。尤其，我們所面對的總經理，是位喜好分明的男主人，被認可者，人人認可之，不被認可者，人人挑剔之。如何和總經理溝通，又或是說和上級溝通，是我時常在思考的問題。

大家總說，察顏能觀色，但觀色又如何？觀色就知道應該怎麼和對方溝通了嗎？況且在這夢幻、華麗的上海水晶球中，我們常被環境蒙蔽，看不清自己的處境，更不用說溝通。

察脈絡

要建立良好的溝通方式，除了察顏面，更應察脈絡，而脈絡就藏在平凡得不足為奇的「溝通」中。察脈絡，從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下手，分析對方的對自己的態度、對方對自己的標準，以及對方對自己所做事情的解讀。從這三個面向描繪這個人的真實樣貌，進而以合適的方式與對方溝通。

我們必須時常問自己，和你說話的人，他的態度如何？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可以分析。他對你的標準又為何？對待別人的標準又為何？他對於你所做的事情解讀為何？換作是其他人做同樣的事，解讀是否會改變？為了找到一個良好有效的溝通方式，要把自己變成一面鏡子，暫時放下自我，照出對方想看見的容貌，以那個容貌與對方溝通。這樣的溝通方式並非不真誠，而是選擇用對方感到舒服的方式傳達正確資訊，以達到良好的溝通目的與效果。

在上海工作，我不敢說看盡人生百態，但確實是閱歷不少。比起專業知識的累積，我得到的，更多是對生命的體驗與體悟。看門面、找佛面與察脈絡，雖說不是什麼大道理，但卻是在競爭激烈的上海求職市場中，基本的生存之道。上海啊上海，美麗迷幻的上海，寫著寫著，彷彿我前一刻仍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