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的本質【郭潔】

 

作者：郭潔｜政治大學科技管理與智慧財產研究所 112屆科管組研究生。

研究興趣：服務創新、體驗設計、航空產業

 

當成功成為視差

歷史的悲劇往往來自於成功的幻象。日本軍隊在二戰中的慘敗，並非因為缺乏經驗，而是過去的勝利成了當下的詛咒。《失敗的本質》一書中，野中郁次郎點出一個殘酷的事實：組織一旦將過去的成功經驗視為不變的真理，就會產生「視差效應」，無法看清環境的變遷。日俄戰爭的勝利，讓日本軍方深信「拼死決戰」才是制勝之道，於是忽略戰術的進步與情報戰的重要性。在諾門罕與中途島戰役，這種盲目延續的決策模式，讓軍隊陷入毫無意義的消耗戰。日本軍隊試圖用昨日的方法贏得今日的戰爭，卻忘了戰場瞬息萬變。

關門的決策

如果說視差讓日本軍隊誤判形勢，那麼封閉的決策模式則加速了敗局。日本軍方高度依賴內部共識，排除異見，形成一個自我催眠的組織。高層決策者活在自己的資訊密室裡，不僅基層意見無法上達，就連陸軍與海軍也各自為政，彼此競爭多於合作。所有人都困在相同的邏輯裡，盲目執行錯誤的計畫，卻沒人願意打破框架。軍隊高層不但沉迷於「精神勝利法」，還將軍國主義與自我犧牲視為唯一的解方，忽略技術發展。當敵人以機動戰與情報戰迅速適應戰場變化時，日本軍隊卻依舊堅守過時的「決戰信仰」，最終陷入自我毀滅。

無知的熱衷

日本軍方的將領多數是「現場型」指揮官，他們擅長執行，但缺乏賢慮思維。面對變幻莫測的世界，光有知識或技術還不夠，真正的智慧在於如何應用它們。亞里斯多德稱之為賢慮（Phronesis）——一種整合道德、經驗與現實，迅速做出明智決策的能力。這與書本上的理論不同，也不是單純的技術操作，而是一種靈活應變的智慧。賢慮者不只是思考，而是能在關鍵時刻果斷行動，讓知識不僅停留在腦海，而是轉化為影響世界的力量。缺乏賢慮思維導致決策與執行嚴重脫節，這在中途島與硫磺島戰役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中途島戰役，日本軍過於關注局部勝利，忽視了美軍情報優勢與整體戰略，結果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硫磺島戰役則更為荒謬，高層錯估戰況，仍然堅持決戰到底，導致士兵成為無謂的犧牲品。這種「無知的熱衷」，讓日本軍隊在戰場上反覆犯錯，錯誤決策不斷累積，最終釀成全面性的崩潰。

啟示——成功的詛咒

《失敗的本質》不僅是戰爭史的剖析，更是對組織管理的深刻警示。過去的成功模式，一旦變成視差，就會讓組織喪失適應能力；封閉的決策文化，使得組織內部陷入內耗，無法接受外部的挑戰；缺乏賢慮型思維的領導，則讓組織淪為只會執行而無法思考的機械。今日的企業何嘗不是如此？當決策者沉迷於「過去成功的方程式」，拒絕調整策略，便容易錯過市場變遷的關鍵機會。當組織內部只信任「自己人」，排除異見，便無法吸收多元視角，最終淪為內耗的犧牲品。失敗的本質，往往不是因為不夠努力，而是因為你的努力用錯了方向。

參考文獻

Nonaka, I., & Toyama, R. (1984). Shippai no honshitsu [The essence of failure] 《失敗的本質》, Diamond,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