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革的韻律【郭潔】

 

作者：郭潔｜政治大學科技管理與智慧財產研究所 112屆科管組研究生。

研究興趣：服務創新、體驗設計、航空產業

 

轉型的交響節奏

2024年底，我在灣聲樂團的瓊瑤音樂會中，聽著交響樂與台灣經典旋律交織出全新的韻律，心裡不禁想，這不正是組織變革的縮影嗎？傳統與創新如何融合，節奏該快還是慢，哪些部分需要強調，哪些該輕輕帶過？如果變革是一場音樂會，企業該如何掌握「變革的韻律」，讓變革不至於成為一場混亂的即興演奏，而是一場動人的交響樂？

Huy & Mintzberg (2003)在《Rhythm of Change》這篇論文中指出，組織變革並非單靠策略規劃就能成功，而是需要一種節奏感——一種讓變革能夠持續推進，又不會讓組織成員疲憊的變革律動(Huy & Mintzberg, 2003)。當變革發生得太快，企業可能會失去內部穩定性；當變革過於緩慢，市場機會可能就此流失。因此，我們需要理解三種關鍵的變革方式——企業革命、企業改革、企業再生——並學會如何在這場變革交響樂中，精準地指揮每一個音符。

三角平衡術：變革不是只有策略，還有情感與權力的協奏

變革就像交響樂，不能只靠譜面上的音符，還需要指揮、樂手的默契，甚至現場氛圍的調和。Huy & Mintzberg (2003)提出的「變革三角形（Change Triangle）」，就像指揮家手中的三大指揮棒：理性管理、情感管理、政治管理。

理性管理是樂譜，確保變革有明確的方向；情感管理則是音樂詮釋，讓樂手（員工）能夠投入、理解變革的意義；而政治管理就像樂團中的權力平衡，確保不同聲部能夠協調運作，而不是各吹各的調。許多企業變革之所以失敗，不是因為沒有計畫，而是因為忽略了「節奏感」——變革若只追求效率而忽視人性，就像一場沒有靈魂的演奏，無法觸動人心。

企業革命：當變革如暴風驟雨

有些變革來得猛烈，像一場交響樂中的快速樂章（Allegro），強烈而戲劇化。Huy & Mintzberg (2003)將這種劇烈變革稱為企業革命（Corporate Revolution），它通常發生在企業面臨生存危機時，變革不是選擇，而是生死存亡的必然。這類變革分為三種方式：

驅動式革命（Driven Revolution），由高層直接下達變革命令，如指揮家果斷地變換拍點，讓整個樂團跟上節奏。例如 Steve Jobs 1997 年回歸蘋果，砍掉大部分產品線，專注於 iMac、iPod，這種果斷的決策讓蘋果浴火重生。

煽動式革命（Fomented Revolution），則是從內部發起的變革，像是樂團的弦樂組突然起頭，一點一點影響整體風格。例如，金融產業的交易員要求引進電子交易系統，提高效率，這種由基層推動的變革，若獲得管理層支持，往往能帶來意想不到的轉型效果。

鞏固式革命（Consolidating Revolution），則是變革後的修復與調整，確保變革成果不會流失。特斯拉在推動電動車革命後，花數年時間建立穩定的供應鏈，確保變革不是曇花一現，而是長期可持續的發展。

企業改革：當變革像一場精心設計的交響樂

有些變革不像狂風暴雨，而是精心設計的協奏曲（Concerto），緩慢但有力，確保變革能夠穩定落地，這就是企業改革（Corporate Reform）。它屬於系統性變革，像是一場持續數年的樂團改造計畫，Huy & Mintzberg (2003)將其分為三種類型：

計畫式改革（Planned Reform），就像指揮家精心安排的演奏順序，一步一步執行。例如大型銀行逐步淘汰人工交易，推動自動化交易系統，確保變革不會帶來劇烈衝擊。教育式改革（Educated Reform），則是透過學習來推動變革，像是讓樂手學習新的演奏技術。例如企業導入 AI 系統前，先為員工提供培訓，確保他們能夠適應新技術，而不是被變革拋在後頭。賦能式改革（Energized Reform），則是讓樂團成員共同參與創作，例如3M 允許員工有自由的時間開發新專案，最終催生出許多劃時代的產品。

企業再生：當變革成為一種持續的韻律

最理想的變革方式，是讓變革不再是一次性的，而是成為組織的長期韻律，這就是企業再生（Corporate Rejuvenation），它就像樂團的慢板樂章（Adagio），讓變革自然流動，而非劇烈震盪。有些變革來自「誤打誤撞」，像是 IBM 在硬體市場衰退時，意外發現雲端服務更具市場價值，這種無意識再生（Inadvertent Rejuvenation），有時候是企業成長的重要契機。

有些則是被逼著變，如 微軟從 PC 軟體轉型雲端運算，以避免被 Google 擊敗，這屬於迫切再生（Imperative Rejuvenation），變革雖痛苦，卻是生存的必要。穩健再生（Steady Rejuvenation） 則是 Amazon 持續投資物流與 AI，確保自己永遠走在市場前端，而驅動再生（Driven Rejuvenation），則是特斯拉不等市場準備好，直接推動電動車革命，成為顛覆產業的領導者。

結語：變革韻律，決定生命力

變革不是劇烈與否的問題，而是如何讓變革成為呼吸的節奏。這句話讓我想到灣聲樂團的演奏，台灣音樂與古典交響樂的融合，創造出獨特的節奏，讓變革不只是改變，而是一場動人的樂章。組織變革也是如此，不是單靠命令、計畫或技術，而是要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節奏，讓變革如音樂般自然流動。企業若能掌握「變革的韻律」，才能真正走向未來，而不被時代的浪潮吞沒。組織變革最好不要變成一場混亂的即興演奏，而是一場預先策展的動人樂章。

參考文獻

Huy, Q. N., & Mintzberg, H. 2003. The Rhythm of Change. Sloan Management Review, 44(4): 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