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歐素華|東吳大學商學院EMBA副教授。
研究領域:商業模式創新、金融科技、創新創業、行動研究
從博班算起,今年剛好是踏入學術工作第20年,突然有一股出國訪學的衝動,就申請國科會短期研究計劃,地點當然是質性研究重鎮之一的英國。與其說是訪學,倒不如說是一場「自討苦吃」的旅程,要一邊習慣各種突發狀況,一邊要把握機會採訪學習,終於知道出國留學的辛苦。但回頭想想,還好有博班與博後一路以來的訓練,蕭師每年帶我們出國,奠定我們一定出訪闖蕩的基礎。更感謝國科會的經費補助、唐先生在前三周扮演GPS導航與伴讀任務,英國南威爾斯大學的熱情接待,以及一路上貴人相伴,讓這趟旅程在苦難中卻有回甘之感。尤其在最後一週再次跑到愛丁堡大學去朝聖亞當斯密的母校,在一場場論壇的洗禮下,我重新思考「國富論」在當代的意義,作為這一系列學習反思旅程的起點。
21世紀的智慧人工:從勞工到「腦」工
亞當斯密的「國富論」起源於18世紀中(1776年),他當時看到英國社會專業分工、貨幣交易、與技術投入以提高「生產力」的洞見,正是國家富強的基礎。這不但開當代管理先河,也影響一世紀以來的學科發展,各司其職之後的熟能生巧,也督促各行各業積極提出省時省力的做法,而有了各項科技創新實務,而英國也成為工業革命的發源地。
200多年過去了,今年6月愛丁堡大學未來學院(Edinburgh Future Institute)工作坊談的是「數據科學」、是「合成資料」(synthetic data)。能創造價值的不在只有「勞動力」,還有「資料」;如何把散落各地或難以相互流通的私密資訊進行整合與運用,成為當代跨領域學科的重要議題。
所謂「合成資料」(synthetic data)是相對於「自然有機資料」(organic data)的概念,他是由人工智慧產生,透過電腦、模擬、或演算法以模仿真實資料型態與統計資訊。相較於自然原始生成,合成資訊是在特定意圖下的人工智慧產物。他複製真實資料之統計結構,但卻去除個別身份識別。目前合成資料已開始應用在模擬自動駕駛、金融防詐、健康醫療、乃至數位行銷場域。與會學者分享,在COVID-19期間,華盛頓大學(WashU)創造一個國家級的COVID合成資料庫,以模擬真實的住院紀錄。這讓科學家可以連結到重要醫療相關機構,以研究疾病的進展與治療效果,而不需要直接接觸到任何病患資料。
合成資料的運用與機器學習,加上AI人工智慧,正在重塑當代各個產業發展;而當代的「勞工」也不在僅是「各司其職」,更多時候是與機器共舞,就像自駕車一般,常常有一位「智慧好夥伴」(co-pilot)當你的超級隱分身,這位夥伴能有效收集與解讀數據資料,然後幫你做出判斷,而他背後其實是一個「超級大腦」。所以,如果亞當斯密在當代,他也許會說,提高一個國家生產力的不僅是勞工,還有一個資深「腦工」,如何讓這位超級腦工為你工作,成為重要議題。
交易媒介:從中介到去中心化
資料科學(data science)在21世紀的意義,除了資料的生產、合成與解讀外,還有整個治理機制的根本變革。從18世紀以來的工業革命,「工廠」與「公司」是主要創造生產力的場域,他的治理機制是中心化的層級組織與管理階層。
但21世紀的組織因區塊鏈等科技創新,讓點對點協作(peer to peer)有了全然不同的治理樣貌。最常見的例子就是虛擬貨幣交易以區塊鏈、智能合約、24小時全年無休的交易模式,取代傳統大型金融機構間的交易結算機制。另外還有學者提出在現有群眾募資(crowd funding)機制下,加入區塊鏈的智能合約技術,更能驅動跨境募資效益。許多正在發展中的計劃,開始突破我們過去對組織經營模式的理解。
由此,傳統機構雖然不一定要追求全新科技而依然能佔有一席之地,但隨著新世代開始投入全新的數位服務場域,如何與這群「數位新住民」連結,以回應未來世代的全新生活場景,卻不可輕忽。畢竟年輕人會長大,會從非主流變成主流;而他們熟悉的全新數位服務有機會跟著他們一起成長茁壯。
因此,當亞當斯密在18世紀提出以「貨幣」取代物物交易之際,21世紀的交易貨幣可能是「數位黃金」比特幣或其他虛擬貨幣等奠定在各種交易資料上的全新數位貨幣。
組織廊道:從醫院到未來研究院
在走進愛丁堡未來研究院參加工作坊時,我注意到這棟承載歷史的大樓,上面標記者1729年的時代身分證,旁邊還有二排字相當令人心動:
I was sick and YE visited me. I was a stranger and YE took me in.
這段話在考究之後,其實原文來自新約馬太福音,正是耶穌對門徒講論「最後審判」時所說的話,全文更是豐富動人,
For I was hunger, and ye gave me meat. I was thirsty, and ye gave me drink. I was a stranger, and ye took me in. Naked, and ye clothed me. I was sick, and ye visited me. I was in prison, and ye came unto me.
這段話後來被廣泛應用在教會學校、醫院、或大學等具有關懷精神的機構中。仔細一問才知道,這棟「未來機構」前身正是醫院,因此,挑高的大廳與長廊,現在轉換為學生讀書寫作的自我學習與療癒空間。
這樣的組織廊道設計其實相當有意思,開放的空間裡滿滿都是學生,不知是愛丁堡學生特別有學習風氣,還是這裡的空氣環境太舒服,讓人自動自發聚集學習。這也打破許多人的認知,以爲在資料科學領域,學生應該不會喜歡來研究機構唸書學習。「遠距」應該才是常態,但實則不然。
也許21世紀的組織設計就該如此,營造開放與多元的空間,自然吸引年輕世代前來。不論是陌生的、生病的、心靈受到禁錮的,在這個讓人舒服的「療癒空間」裡,就能感受一股自然關懷的力量。近者悅,遠者來,然後才有未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